秦昕看着她回眸顾盼生辉。“幸好不是他,舅舅身亡我哀之悲之,但若他便是冬雪阁主,那又岂是悲哀二字可了。”栖雁定了定神,“真得,还好不是他。”
秦昕觉得心像被什么挠了下,痒痒的,这是她第一次愿将脆弱的一面给自己看呢。
她其实很害怕吧,害怕被抛弃,害怕至亲的背叛,害怕许多……
栖雁却突然移了目去,幽幽道:“秦昕,这里便是我娘当年布阵之处。”
布阵!?
秦昕微怔,顺她目光看去枯灌荆丛一片荒凉,竟无半丝生气,“无回阵么?”
栖雁眸光幽邃,徐徐而行,一步一步落地无声,慢慢地,她走到一块巨石前,长睫微垂,在眼下颤出一层细影,风扬起衣衫,发如墨绸飞扬,一只泛着玉泽的纤手轻轻抚上冰冷的岩石。
“雁儿,别哭了,坚强些!答应娘,无论前路有多坎坷,你都会勇敢面对。”
“恩,雁儿不哭了再也不哭了,娘你千万别有事。”
“十五年前娘她就将我藏身于此。”轻轻的,栖雁背对着秦昕缓缓启唇,“我在这儿什么都不能做,只能乖乖听话寸步不移,其实我不怕死的,只是明白一旦稍动了的话,娘的心血就付诸东流,所以一动未动,只能双手合十不断祈求神明,那是我此生唯一一次求神呢。”阖上双眼,栖雁笑得令人心痛,“那次神明未曾庇佑,从此我亦再未求之。”
“昕公子可知,我是这世上最不信神佛之人,神乃土塑,佛乃泥雕,拜它何用?呵,十多年前我便知一理,求神不如求人,求人…不如求己……”
原来如此么?
慢慢走上前去,秦昕伸手搭在有些颤抖的双肩上,“你能平安无事,令堂想必欣慰。”
“是么?”栖雁未置可否。
“雁儿你放心,娘虽不畏死,却自当竭力保住自己的性命,一来可看护你长大成人,二来……二来再试上一试……当真缘浅吗?”
娘你为何失约,您…真得甘心么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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钨启国君逝世,钨启怕是定有内乱,大皇姐她还好么?
还有…她……
“二皇兄。”
祁洛暄闻言回头,瞥见祁洛彬从远处飞奔而来,露出浅浅一笑。
“二哥。”祁洛彬停在他跟前上下瞅瞅,“你还好吧?”记得小时候二哥和大姐感情比自己还好,如今……
“我有何事?”祁洛暄笑得温和随意。
“噢。”点点头,祁洛彬暗自一叹,就知道他不会对人诉苦又何必问呢?眼一转,带着几分好奇道:“二哥,近来楚家利用快和你成为姻亲的名号势力大涨,眼看都逼上秦家,你不管么?”父皇也不理。
祁洛彬虽然聪明但在政术上毕竟经验不足,祁洛暄黑眸亮如漆点,低语轻笑道:“呵,我呀,只怕他不扩张势力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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暮色渐起,苍茫寥廓,孤坟独立。
这里曾布下天下第一决绝之阵。
这里‘冰月飞雁’与‘无尘公子’曾一决生死。
‘魔君’兰残阳曾在此遗言殒命。
兰暮曾在此叛主,却又在此疯癫。
在这黄土下,自己亲手葬下娘亲。
在这黄土中,洒着舅舅英魂所化。
栖雁静静望着娘亲的墓碑,上书为周冥义之妻兰寒月之墓,是自己写的,因为她相信这个称呼是娘想要的,无论如何。
“我曾来此祭奠娘亲多次,我曾多番查访舅舅下落,却未料……”
未料他原来一直都在这儿伴随着娘亲。
秦昕望着附近连杂草都难以生长,只有黄沙相伴的孤坟,有谁知那里长眠着位风华绝代,举世无双的奇女子?
又有谁知这里洒着曾叱咤风云,到如今闻其名仍可使江湖变色‘魔君’的骨灰,却连坟都没有一座?
不过人都死了,有没有坟亦无不同吧?
此情此景,秦昕也不由感慨,“你娘当年在如斯劣势下可以命换任无影毒誓,你舅舅兰残阳死前能留下暗招,兰家果然皆是人杰,只可惜……”
木秀于林,风必摧之,堆出于岸,流必湍之,行高于人,众必非之。
终是,开先者谢独早啊。
兰家已是才能出群,耀人眼眸,还不懂自敛锋芒,反要子孙万事随性而为,这样的家族,就算没有十五年前的阴谋,总有一天也必会湮灭于世吧?
像是从灰褐色的眸瞳中看懂了秦昕未尽之语,栖雁带着几分嬉笑道:“你忘了么?我体内也流有一半兰家的血呢。”
秦昕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,几乎咬牙道:“你不姓兰。”
眨眨眼,栖雁并没有甩开他的意思,只是很认真的打量着,深深地望进他的眼里。
那里依旧幽深复杂,却少了几分阴冷。
那里有着一丝焦急,是为了自己的话么?
那总不经心的慵懒双眸何时也有了执著专注?
自己又是从何时起,渐渐开始会在这眸中点点温情有所沉溺?
因为心中明白这温情只有他望向自己是才有,因为明白他不远千里来到钨启究竟所谓何来。
是啊,其实自己很早就明白的吧,只是故意不去探究,有意让这点点滴滴如指间沙一般划过,不想被围困其中。
爱恨…随心么?
栖雁与秦昕定定对视,两人皆沉默不语,良久栖雁才移了目去,看向那被握住的手,笑问道:“你还预备抓着多久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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